安卡拉

为什么希腊的前总理说,希腊是一个巨大的精

发布时间:2021/7/31 13:10:32   点击数:

希腊的前总理和总统康斯坦丁·卡拉曼利斯(ConstantineKaramanlis)把他自己的国家描述为一个“巨大的精神病院”。

为什么一个国家的领导人会这么描述自己的祖国?

这本身还真像“克里特岛的说谎者悖论”一样,例证了希腊人的某种精神(神经)特质。

著名的记者以及地缘问题专家罗伯特·卡普兰给七八十年代的希腊做了一个视角独特的侧写,与浮光掠影的游记不同,他这样加持自己记录的权威性:我在希腊待了7年,在这之前和之后经常访问它。尽管我的希腊语水平糟糕,但我能够用希腊语说话和阅读。我在希腊遇到了我的妻子,在希腊结婚,并在希腊有了一个儿子。

我爱希腊。但我所爱的希腊是一个活生生的国家,我并不想遮掩其瑕疵、残忍等等弊端;希腊不是象牙塔内的古典学者心目中和旅游海报上虚构出来的那片土地。

希腊(深绿色区域)

1抹掉他族的历史痕迹

卡普兰从希腊古城萨洛尼卡(Salonika)讲起。

萨洛尼卡,从古希腊到15世纪初,是一个希腊人的城市。后来奥斯曼土耳其占领了该城,希腊人或逃散或被驱逐,为了填补空城,土耳其人欢迎犹太人迁居到此,于是从西班牙迁来大量犹太人,事实上,五百年中,是犹太人主宰着萨洛尼卡。这里在犹太人的经营下成为以色列之母,东地中海犹太人的的首都。

但是在世纪之交,土耳其苏丹的反动暴政终于到了崩溃的边缘。

但对犹太社区却不是好消息。

不论是来自占据着萨洛尼卡周围地区的保加利亚人,还是来自占据着所有南边地带的希腊人,都代表着一种更具威胁性的暴政,其威胁性远远超过了奥斯曼土耳其人。年,因为听信谣言说犹太人在水井里投毒,希腊人就砸了四百家犹太人商店。

到了二战,这座城市迎来了灭顶之灾。名犹太人,有人——高达96.5%——被灭绝。

但今天,在萨洛尼卡,没有任何一个关于犹太人的系或是一门课程,也没有关于土耳其人或其他社群的系或课程。在历史研究机构,也是什么也没有。该市的博物馆这方面也是空空如也。在希腊人的书店里,这方面的书几乎一本也没有。什么痕迹也没有。仿佛犹太人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其多民族的过去的抹消,是如此地全面,以至于成为一种无意识的行为。在希腊政治神话中,萨洛尼卡只能是希腊人的。犹太人是绝对不可以提及的。

这种“精神分裂”的表现在巴尔干并不独一无二。塞尔维亚、阿尔巴尼亚、罗马尼亚和保加利亚为了建立民族上整齐划一的国家,用极其残忍的手段摧毁破坏了奥斯曼暴政之下的多样性,而希腊所做与以上诸国所做并无多大差别。

年萨洛尼卡的犹太拉比

2西方的皮,东方的骨头

卡普兰觉得自己是最先洞悉现代希腊本质的美国人:

冷战结束之前,当华沙条约的存在强行使希腊与其北方邻居划开了一条人为的隔离线时,只有像我这样生活在希腊的西方人明白作为巴尔干成员的希腊是一个什么样子。那些在外面的西方人执意要把希腊看作是一个地中海的和西方的国家:事实与否,他们根本不在乎。

希腊政治行为,尽管其民主的传统可以追溯到远古,但现在似乎却并不比那些没有民主传统的北方邻居们更有理性。

例子马上就来:

“没有土耳其人生活在希腊,”希腊前副外长约安尼斯·卡普西斯曾对我说,“只有若干希腊人碰巧是穆斯林,碰巧相互之间说土耳其语。这里也没有什么马其顿人……”卡普西斯咆哮起来。你没有办法让他停下来。

我在希腊生活期间,我经常花费数个小时静静地坐在希腊人的桌子边,从头到尾倾听他们突然而至的关于土耳其人和君士坦丁堡、塞尔维亚人和马其顿、阿尔巴尼亚的希腊少数民族遭受迫害等问题发表怒不可遏的言论。

希腊诗人卡赞扎吉斯说他的同胞:“现代希腊人……当他开始唱歌的时候,就会打碎希腊逻辑的硬壳;突然之间,全是黑暗和神秘的东方,就从他内心深处升腾起来。”

二战时期纳粹在萨洛尼卡建造的集中营

3希腊人心中的首都在别国的土地上

对西方旅游者和希腊的崇拜者而言,这个国家的群体符号只能是公元前5世纪伯利克里建造的帕提农神庙,而这一时期正是雅典民主的辉煌时期,不幸的是,不过希腊人却更钟情另外一个时期,即拜占庭时期。

对希腊人来说,能够引发更为深沉的阵阵激情和强烈的怀旧之情的,绝不是帕提农神庙,而是矗立在今日希腊的边境之外的圣索菲亚或“神圣智慧教堂”,在君士坦丁堡(伊斯坦布尔)的塞拉格里奥岬角上,全世界没有哪一座教堂的内部结构能够令人对无尽的荣华和神秘的权力有如此深刻的感悟。像其他信仰东正教的民族一样,希腊人异常地依恋他们的教堂,所有希腊教堂中,这座教堂最为特别。

“去我们心目中最伟大的希腊城市参观我们的教堂,还要看那些穆斯林的符号,我无法告诉你这种想法会让我感觉怎么样。那实在是太可怕了。”一个希腊朋友曾这样告诉我。

虽然“君士坦丁大帝的城市”早已经不存在,但在希腊人眼里,伊斯坦布尔将永远是Constantinoupoli。希腊人无法劝说自己说出Istanbul这个词。

由于这种根深蒂固的巴尔干复仇主义综合症,希腊希望把巅峰时期拥有的所有土地视为其自然的领土。所以年,趁着土耳其国内兵荒马乱,希腊军队违背所有的军事逻辑,越出了希腊人居住的小亚细亚西海岸,深入到离安卡拉仅英里的安纳托利亚腹地。结果被凯末尔领导的土耳其军队打得大败,彻底失去了原来占据的小亚细亚西海岸的所有城市。

圣索菲亚教堂

4北约打错算盘的希腊内战

—年的希腊内战所造成的伤亡和破坏甚至超过了抗击纳粹的二战。

美国支持的是在雅典的保皇主义的希腊政府,而苏联及其盟友支持的则是在农村的共产主义的反对派。然而,希腊的内战绝不仅仅是资本主义与共产主义的对抗。

资本主义从未在希腊真正存在过,到20世纪中期,希腊仍然是一个贫穷的、难民组成的东方社会,一小撮贪婪的土地所有者和船舶所有者对其他人进行盘剥,因而,在这里,中产阶级几乎不存在。受美国支持的希腊政府的特征是腐败和莫名其妙的阴谋。

希腊的共产主义者的历史定位则完全不同。在他们眼里,俄罗斯和克里姆林宫不仅是他们所赞同的意识形态的灯塔,而且是第二故乡,因为自年拜占庭倒塌之后,俄罗斯和克里姆林宫一直是帮助东正教各民族对付土耳其人的保护者。

然而,在西方的学习者心中,希腊依旧是被理想化的古希腊,一种在耶稣诞生之前就已消亡的文明。西方不愿意接受的是,希腊,其实更多地是拜占庭和土耳其专制统治的产物,而不是伯利克里的雅典的产物。

5推销希腊,一个旅游业的神话

神话就是从来不曾存在,但却始终被需要的东西。

在当今时代,真相常常被包装起来,不少国家都千方百计包装与旅游有关的神话。但希腊的神话与其他有关旅游的神话都不同,它是从20世纪文学的一场运动中孕育出来,最终,一部电影以明确的形式把这个神话表现出来,而这部电影也成为历史上最令人难忘的影片之一。

年,时年二十三岁、胸怀壮志的英国小说家兼诗人劳伦斯·德雷尔(LawrenceDurrell),带着妻子、母亲、两个弟兄、一个姊妹和一条名叫罗杰的狗,从英格兰出发,前往希腊科孚岛定居。

“我们在这个海岛上的生活,已经变得如同欧几里德证明那般完美无瑕。”

德雷尔怀着满腔热情,向巴黎的朋友亨利·米勒(HenryMiller)描绘希腊,于是后者在年来科孚岛看望他。

米勒写了多部关于希腊的书,书里的语句对于两代为希腊旅游业撰写文案的人来说,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希腊使我摆脱束缚,成为一个自由完整的人……每一个想找寻自我的人,希腊都是极为重要的一站……它(希腊)就那样挺立着,这是它生来存在的方式,毫无遮掩,完完整整地呈现在你眼前……你可以感受到它的呼吸,它的召唤,它的风情。”

小说家德雷尔

美国导演达辛,他拍摄的《绝不在星期天》吹响了希腊旅游神话的号角

恰如后来的嬉皮士运动极力鼓吹加利福尼亚和印度一样,德雷尔和米勒在极力推销希腊:希腊是一个远离喧嚣,归于宁静,与内在的自我相契合的地方。50年代中期,德雷尔开始动笔创作后来以《亚历山大四重奏》为名的系列作品。

与此同时,纽约电影导演朱尔斯·达辛(JulesDassin)来到希腊,将与他的新婚妻子希腊女演员梅利娜·迈尔库里拍摄关于希腊的电影,而这一部电影让希腊旅游收入暴涨八倍。

《绝不在星期天》是一部低成本的黑白影片,时长94分钟,片中对白为希腊语,配以英文字幕。在年的戛纳电影节上荣膺评审团大奖。

米勒的畅销书与影片《绝不在星期天》产生了连锁反应。年,由迈克·柯扬尼斯导演,根据卡赞扎基斯小说改编的电影《希腊人佐巴》将希腊热推向了高潮。

60年代初期到中期,当红的大明星如珍·茜宝、尤尔·伯连纳、耶胡迪·梅纽因在该岛上购置了产业。

希腊旅游神话依赖于这样一个精细而微妙的配方:既要呈现作为巴尔干半岛风情的集大成者的希腊,又要突出它的卓然独立;既要说明希腊距离被仇恨吞噬的中东仅有90分钟的飞机旅程,又要暗示双方之间的差异有数百万英里之遥。

希腊的米克诺斯岛,号称小威尼斯

6小帕潘德里欧的崛起,希腊式的纸牌屋

安德里亚斯·帕潘德里欧,是希腊前总理乔治·帕潘德里欧的的儿子,年当选希腊总理。作者卡普兰对他的政治行为的深挖,进一步论证希腊式的精神分裂症状。

他年当选总理,结束了军政府的统治。本以为他会一改军政府时期的政治方向,但实际上,他可以说变本加厉。

年,安德里亚斯离开希腊,前往美国深造,到年,他已得到哈佛大学的经济学博士学位,并获美国国籍。小帕潘德里欧曾在美国海军服役,随后又任教于几所美国大学。虽然与父亲关系一直冷淡,但希腊盛行的裙带关系,还是使他最终走向政治。

年,为了被选进希腊议会,安德里亚斯正式放弃美国国籍。在由父亲新组建的民选政府中,他担任副部长一职,主管经济工作,并很快开始在一些广泛的议题上发声。同年10月,他接受了巴黎的一份日报《世界报》的专访,称希腊是北约的“卫星国”,同时称苏联对塞浦路斯希族人的援助“为维护世界和平做出了积极的贡献”,其实那个时候苏联已经转而帮助土耳其一方了。

他书房的显眼处摆放着菲德尔·卡斯特罗和铁托元帅的照片。小帕潘德里欧把南斯拉夫看作希腊的理想典范。

在安德里亚斯掌权期间,希腊反美主义倾向明显。

帕潘德里欧的周围尽是一些“罗马化的希腊人”,而非“正宗古希腊人”,支持者主要来自最贫困却最具东方主义倾向的群众,他激励着这部分人,使他们压倒了具有欧洲传统倾向的另一半人。这些人构成了他的核心圈子,并替他管理泛希腊社会主义运动。他们对帕潘德里欧的忠心是部落式的,不受具体问题的影响。

当选总理之前的几年间,帕潘德里欧就曾以“偏离方向”罪为由,对泛希腊社会主义运动中数百名成员进行了一次大清洗。任何人对他的任何政见,只要提出质疑,都会遭到抛弃。帕潘德里欧新上任时,不少泛希腊社会主义运动成员都相信,该组织将会逐渐演变为一个以民主的方式管理的政党。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小帕潘德里欧

美国政府注意到了这位希腊总理带来的不详转变,里根当局发布了一项“旅行提示”,警告美国人不要去希腊。泛希腊社会主义运动的媒体叫嚣着该公告是一种“挑衅”。

80年代希腊出现抵制美国的运动也在意料之中。尽管美国曾把希腊从东欧的轨道上拉了回来,在50年代,美国纳税人还捐出了几十亿美元对希腊进行经济援助,用以帮助其摆脱东欧国家那样贫困的命运,然而,许多希腊人却把这一援助解读为美国控制欲的体现。

当然美国在60年代末70年代初,也的确做了一些蠢事,例如尼克松当局为手段极其残忍的希腊军政府提供关键性援助。年,时任美国国务卿的亨利·基辛格有意鼓励土耳其野蛮入侵塞浦路斯。但是,小帕潘德里欧毫无顾忌地操控了民众对美国的这种失望心理,其做法超出了合理的限度,因为无论如何,他都没有理由大肆渲染所谓邪恶的“密谋”或“阴谋”论调,也不应当支持国际恐怖主义。

他的政府很早就与叙利亚复兴党建立了联系。之后从特拉维夫飞往乌干达的一架法航客机发生了劫机事件,当时机上满载以色列人。

他还盛赞大搞种族屠杀的乌干达领袖伊迪·阿敏“敢于和西方的大都会中心战斗,他们对他也虎视眈眈。这一点本身就把他置于该地区反帝国主义武装力量的全球性博弈之中。”

他称卡扎菲政权“并不是军事独裁。相反它的执政原则是以古雅典人的平民思想为典范的”。

年6月,环球航空公司一架从雅典机场飞往贝鲁特的喷气式客机遭到了两名什叶派恐怖分子的劫持。四个月后,一伙阿拉伯持枪歹徒劫持了一架从雅典机场起飞的埃及航空公司喷气式客机,六十人丧生。年,雅典至少发生了二十次炸弹袭击,在希腊一艘名为“波罗斯岛之城”的渡轮上,阿拉伯恐怖分子发动了袭击,造成游客9死80伤。帕潘德里欧政府发言人索蒂里斯·科斯托普洛斯指责“波罗斯岛之城”渡轮袭击事件是美国搞的一个阴谋。

至此,西方观察家们察觉到,在泛希腊社会主义运动的强硬左派和这些恐怖组织之间,存在着一种明显的“协同作用”。

恐怖主义不断蔓延,国内经济持续恶化。为了给国家官僚机构中泛希腊社会主义运动的坚定支持者提高补贴,创造工作机会,帕潘德里欧在80年代四处举债,这与70年代东欧国家领导人竭力举债如出一辙。年,希腊的外债高达亿美元。

但与西方的失望相反,小帕潘德里欧获得了本土的支持,即使是在帕潘德里欧被控挪用公款、窃听电话后,仍有近40%的选民支持他,这一事实“表明希腊政治显现出一种第三世界风格的民粹主义。他们拉帮结派,惧外仇外……”

小帕潘德里欧当属最与众不同的一位巴尔干幽灵,他虽然是我们同时代的人,却潜入了过去那最为黑暗的深渊。

圣索菲亚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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